後來。轉眼如煙

From：[見圖LOGO]

 影子

 

 

金厲旭用力甩上家門，走回自己的房間，靠在門上。

「曹圭賢說那什麼話，他為什麼要這樣質疑李赫宰……」金厲旭喃喃自語著。

不久，金厲旭聽見鎖孔被轉開的聲音，一陣敲門聲從另一邊傳來。

「厲旭，你回來了吧，可以談談嗎？」曹圭賢小心翼翼地開口。

沒聽見回應的曹圭賢，低下頭走進房間裡。

金厲旭呆坐在門前，看著天花板。

天花板上的點點繁星，是曹圭賢幫他畫上的。

還記得幾年前，這個家重新翻修時，金厲旭也是像曹圭賢現在一樣去隔壁寄住一陣子。

後來翻修完畢，金厲旭進家中查看時，發現自己房間的天花板，設計師和工人並沒有照自己要求的去做，金厲旭就開始自己動手。

「啊啊啊……」坐在梯子上，但金厲旭總感覺梯子一直在晃。

「欸，下來。」忽然感覺梯子不晃了，金厲旭往下一看，是曹圭賢。

「你來了。」應了一聲，金厲旭拿起一旁的刷子打算繼續動作。

「我叫你下來。」金厲旭噘著嘴看著曹圭賢「不要，這是我自己的房間，我要自己來。」

「梯子都傾斜一邊了，等一下摔下來怎麼辦，下來。」曹圭賢用命令的口吻說道。

這時，金厲旭才不情不願的下來。

「桌上有炒年糕，去吃吧。」金厲旭一看時鐘，才發現已經中午了。

「我會幫你畫完的。」

 

「笨蛋……」

 

曹圭賢將書包丟在一旁，往旁邊的長椅踹了一腳，引來旁人的關注。

「圭賢？怎麼在這，你決定要加入泳隊了嗎？」旁人說道。

「李赫宰呢？」「赫宰？他早就在泳池那邊啦，他要準備大賽了，他沒跟你說嗎？」

曹圭賢聽完，怒氣沖沖的往泳池走去。

「李赫宰！」曹圭賢大吼，回音充滿了整個空間。

泳池的另一端的人，似乎沒有聽見曹圭賢呼喊，逕自游著自己的。

「來啦？」游回來時，李赫宰才發現曹圭賢的存在，語氣跟平時一樣，彷彿沒發覺曹圭賢的不對勁。

這時，外頭早已聚集一群等著看好戲的人。

「會打起來的。」「曹圭賢會先出手吧。」「不不不，說不定是赫宰。」

莫名其妙的，聚集的人越來越多，兩人的氣氛越來越緊張，但這讓外頭下賭注的人有增無減。

「怎麼這麼多人？不好意思，借我過一下。」金厲旭抱著書包穿過人群。

「喔喔，小王子。」「東海，游泳池這裡怎麼這麼多人？」

「聽說，赫宰跟圭賢要打起來了。」

金厲旭一聽，臉色大為吃驚，便急忙衝到最前面。

「你打算這樣一直沉默嗎？」曹圭賢怒瞪著李赫宰。

「沒什麼好說的吧，我昨天不是說過了嗎？」

聽李赫宰這麼一說，曹圭賢緊抓著李赫宰的肩膀，兩人之間氣氛越來越僵，外頭的騷動也隨之變大。

「看吧看吧，曹圭賢先動手了，給錢給錢。」「屁啦，這不算。」「剛剛說定了，有碰到身體就算，給錢給錢。」

「圭賢……」金厲旭正打算開口，忽然有個人冒了出來。

「你們在幹什麼？」那人一出聲，躲在外面看好戲的人便一哄而散。

「喔嗚……」金厲旭往旁瞥了眼，發出驚嘆聲後便摀住自己的嘴。

「圭賢，你怎麼在這裡？」那人走上前，曹圭賢轉過頭看見後頭的金厲旭後，便低下了頭。

見兩人沉默不語，金鐘雲嘆了口氣。

「赫宰，你趕緊把衣服穿上吧，中午去會議室找我。」李赫宰點了頭，往曹圭賢看了一眼，便往更衣室走去。

「怎麼在這？」李赫宰看著金厲旭，金鐘雲和曹圭賢也轉過身望著兩人。

「我…聽到同學說，你和圭賢要打起來了，才過來的。」金厲旭下意識地把書包抱得更緊，餘光不時瞥向金鐘雲。

「傷口有沒有好一點？」「嗯。」

說完，李赫宰就進入了更衣室。

「圭賢你也是，中午和赫宰一起來找我。」「知道了。」

語畢，金鐘雲就離開了游泳池，離開時還不忘看金厲旭幾眼。

 

「怎麼受傷的？你的嘴角。」曹圭賢往金厲旭走來，金厲旭不禁退後了好幾步。

「被打的。」「誰？又是那個傢伙？你怎麼沒告訴我？」

「告訴你，你也做不了什麼……」金厲旭喃喃，便往更衣室走去。

 

聽著嘩啦啦的水聲，金厲旭的眼淚也直落下來。

將浴巾披在肩上，李赫宰一打開門就瞥見有個人影在那，不用多想，那一定是金厲旭。

「不回去嗎？」李赫宰蹲在金厲旭面前，用溫和的語氣說道。

金厲旭搖搖頭，李赫宰便將金厲旭的頭倚靠在自己肩上，這一舉動，金厲旭像是得到了慰藉，開始放聲大哭。

在不遠處的曹圭賢瞧見這一幕，心，漸漸的糾結在一塊。

 

午休結束，曹圭賢和李赫宰走出會議室，誰也不願意看對方一眼。

「圭、圭賢！」曹圭賢轉過頭來，出聲叫住他的人是──金厲旭的同學，李東海。

「怎麼了嗎？」雖然平常跟李東海沒有交集，但兩人常常在球場上切磋。

「嗯……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，可是厲旭叫我……」李東海說話聲變得越來越小，而且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
「東海！」李東海抬頭，看向李赫宰「金厲旭，他在哪家醫院？」

「就……離學校最近的那間。」李東海剛說完，李赫宰就馬上飛奔回教室。

「東海，你再把話說更清楚一點！」曹圭賢緊抓著李東海的肩膀質問著。

「圭圭圭圭賢，你不要這麼生氣……厲旭、厲旭他第三節課氣喘發作，我趕緊拿了藥給他，但還是沒有用，去保健室後，他就跟我說不要告訴你。他說、他說，不要打擾到你上課。」

李赫宰與曹圭賢同時回到教室，兩人不約而同開始收拾起書包，引起台上老師以及其他同學的目光。

「你們，被學生會長訓話之後如何了？」旁人出聲，但兩人像是沒聽見似的做著收拾的動作。

「曹圭賢、李赫宰，你們要去哪裡？」台上老師問道「醫院，請假！」

丟下這句話，兩人又再度衝出教室，之後教室傳來一陣歡呼聲。

 

兩人匆忙趕到醫院，向櫃檯的護士詢問了病房後，便跑向金厲旭所在的地方。

李赫宰推開病房門，曹圭賢跑了進去。

金厲旭睜開眼睛，看到眼前的曹圭賢，便轉過頭去。

「厲旭，你還好嗎？」「你來幹嘛？你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，赫宰呢？」

「你就這麼不想見我嗎？」金厲旭沉默。

金厲旭翻過身來，看著曹圭賢。

「你道歉了嗎？」「什麼？」「你跟李赫宰道歉了嗎？」

「為什麼我要跟他道歉？」聽到金厲旭是站在李赫宰那邊的，曹圭賢感覺有把火正在他的身體燃燒，聲音也不禁大了起來。

「你當然要跟他說對不起，如果你沒跑到游泳池鬧，會搞到那麼大嗎？」

知道曹圭賢現在很生氣，金厲旭也不自覺的開始大聲。

「你說我在鬧？你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？」「為了誰啊？你倒說出來聽聽，還鬧到學生會長都來充當和事佬。」

「你現在是在幫李赫宰說話嗎？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？你才變成這樣，還是他喜歡你？」

「曹圭賢，你在亂說什麼？」金厲旭睜大雙眼，不敢置信曹圭賢會說出這些話。

「我說的是事實，我難道有說錯什麼嗎？」曹圭賢的眼神讓金厲旭感到畏懼。

曹圭賢湊上前，封住了金厲旭的唇。

「我明天再來找你。」說完，曹圭賢就走出了病房。

 

曹圭賢是生病了嗎？剛剛說的話還有那眼神，然後那個吻是怎樣？

金厲旭撫著自己的唇，不禁感到疑惑，我該感到高興嗎？

「怎樣？這種表情。」這時，李赫宰才踏進病房。

「你、你有被打嗎？」「沒有，我們連動手都還沒動手，鐘雲哥就來了。」

「不過，為什麼圭賢會去找你，昨天不是都解決了嗎？」「他似乎不認為這樣就解決了。」

李赫宰聳聳肩。

兩人之間突然沉默，好久一段時間，金厲旭才開口。

「欸，我是不是應該開心的？」「嗯？」

李赫宰滑著手機的動作停了下來，正視著金厲旭。

「圭、圭賢離開前，吻、吻了我。」「所以呢？」「我是不是應該為這個感到高興？」

「第二次了，這個問題。」「我知道，所以我才問你的。」

「那你開心嗎？他吻了你。」「我、我不知道，所以才問你啊。」

金厲旭臉上泛紅，吼著，李赫宰看著這副模樣的金厲旭，臉上不禁露出微笑。

他、他又笑了，金厲旭頓時覺得心臟快跳出來了。

「那這樣就可以了吧。」李赫宰忽然一屁股坐到病床上，將身子向前傾，吻了金厲旭。

 

數十秒後，李赫宰拉開兩人的距離，臉上絲毫沒有變化，金厲旭則是一臉驚恐。

「扯平。」

 

金厲旭在醫院待了幾天，曹圭賢每天都到醫院探視，但每見到曹圭賢一次，金厲旭一開口就問「你跟赫宰道歉了沒？」

每當曹圭賢聽見這句話，莫名就有一把火湧上。

「夠了沒有？是要說幾次？」終於，曹圭賢按捺不住，厲聲吼著。

「你跟李赫宰道歉了沒？」看見曹圭賢爆發，金厲旭也不動搖，擺著淡定的表情再次詢問。

「道歉了又怎樣？道歉了你就願意和我說話了嗎？」「你沒道歉我還不是一樣在跟你說話。」

聽完這句話，曹圭賢不禁握緊了拳頭。

「我們，要一直這樣嗎？」忽然，金厲旭說話的語氣變回像之前一樣柔和。

曹圭賢看向金厲旭，金厲旭眼眶裡充滿了淚水。

「我不知道你在執著什麼，但李赫宰他有告訴我你去找他的原因，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，

「李赫宰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麼，他只是聽我說話而已，就這樣而已……

「還是、還是就因為這樣，就因為我，所以你們之間的朋友的關係就此反目成仇？」

語畢，金厲旭的淚水湧出。

「我才不想要這樣。」金厲旭拆下手上的點滴，往櫃子走去。

這時，護士走了進來，手裡拿著有關出院的資料。

「金厲旭先生，你的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，之後要定期回診喔。」

「謝謝妳。」金厲旭接過護士手上的資料，拭去淚水展開微笑說道。

金厲旭打開櫃子，裡頭是早已整理好的衣服，他一一將衣服放進行李袋。

收拾完後，金厲旭就提起袋子往外頭走去。

 

「不可以再哭了，厲旭啊。」金厲旭走出醫院，抬頭望著天空喃喃。

 

 

「李赫宰！李赫宰！」叫聲迴盪了整個空間，但沒有一個人回應。

「厲旭，好久不見。」警衛走過來「伯伯好久不見了，請問你有看到李赫宰嗎？」

「他剛剛還在這裡練習的，可能在休息吧，現在天色有點晚了，你要小心一點喔。」

「好的，辛苦您了。」金厲旭鞠躬道謝。

頓時，一股力量將金厲旭往後拉，金厲旭便掉進水裡。

「唔嗯嗯……」金厲旭不知所措的在水裡胡亂拍打著，慢慢鎮定下來。

金厲旭定睛一看，發現李赫宰近在咫尺，而且還吻了自己！？

金厲旭急忙推開李赫宰，慌張地從水裡探出頭呼吸新鮮的空氣。

「你幹什麼啊？」「我以為你沒意識了。」

李赫宰淡定地看著金厲旭。

「不是啊，那也不可以……」話還沒說完，金厲旭的臉就紅了。

「你來找我幹嘛？」「我出院了。」

「是喔。恭喜。」說完，李赫宰自顧自地上岸。

什麼嘛只有這樣的反應？金厲旭看著李赫宰的背影，噘著嘴。

「你不上來嗎？」李赫宰在岸上看著泡在水裡的金厲旭。

「拉我。」金厲旭伸出手。

李赫宰不疑有他伸出手，便一把的被金厲旭拉進水裡。

「復仇。」金厲旭露出一抹微笑，便上了岸。

上岸不到幾秒，金厲旭又被李赫宰拉回水裡，兩人就這麼來來回回在游泳池裡玩著。

直到陽光再沒有直射到游泳池邊，兩人才驚覺天色已晚。

「心情好點了嗎？」看著金厲旭換上自己的衣服，李赫宰滿意的笑了。

「欸，這衣服好像太大了。」金厲旭扯了扯衣角。

「這是球衣，本來就會大一點的。」

「噢。」聽到李赫宰的解釋，金厲旭也沒多說什麼，但還是扯了扯衣角。

 

將衣物收拾好，李赫宰往金厲旭走去，拿走他手上的吹風機，逕自幫金厲旭吹起頭髮。

「欸，你有跟曹圭賢你要出來嗎？」「沒有。」

「他今天不是去接你出院？」「我自己走了，沒理他。」

「那今天不回家了嗎？」「你收留我嗎？」

金厲旭轉過頭去，看著李赫宰。

「就算我收留你，我還是會告知他。」「嘖，真沒意思。」

 

 

｢ 喂，金厲旭，你什麼時候才要回家？｣ 金厲旭一接起電話，就聽見另一頭的怒吼。

｢ 金厲旭，你今天才剛出院，要趕快回家休息。

｢ 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啊你？｣ 曹圭賢的聲音越變越大，金厲旭趕緊將手機放離耳朵一段距離，之後便覺得手痠，乾脆把手機放在椅子上，開了擴音。

｢ 我今天不回去。｣ ｢你說什麼啊？阿姨今天不是要回來嗎？你不在家豈不是很奇怪？｣

｢ 無所謂。｣ 說完，金厲旭就掛斷了電話。

｢ 就這樣掛斷？｣ ｢ 無所謂，無論是對圭賢還是對我媽，都無所謂。｣

｢ 長大了喔。｣ ｢ 你說什麼？｣

金厲旭整個人轉過身去，不解地看著李赫宰。

李赫宰把吹風機放置一旁，蹲下身子與金厲旭對視著。

｢ 你剛剛說了什麼？｣ ｢ 我說，你長大了。｣

｢ 我一直都在成長不是嗎？｣ 李赫宰點了點頭。

｢ 那、如果車又璿那小子又欺負你，你能保證你不叫曹圭賢？｣

李赫宰寵溺的摸了摸金厲旭的頭。

｢ 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，我靠自己……｣ ｢ 那如果還是不行呢？｣

｢ 叫你總行了吧。｣

兩人相視一笑，李赫宰湊上前去，吻了金厲旭。

 

｢ 回家吧。｣

 

即使，是影子也好，能在一旁守護光，那就已經足夠了。

而你，就是那道光。

 

｢ 以後得買台機車了。｣ 送金厲旭到門口，李赫宰喃喃道。

｢ 你有錢嗎？｣ ｢ 我爸會出。｣

金厲旭給了一個不屑的眼神 ｢ 還真是有錢齁，靠爸族。｣

｢ 我才不是靠爸族，我只是把游泳比賽還有課業上得到的獎學金暫時叫他保管而已，那些還是我的錢。｣

｢ 現在還不需要用到機車吧，你有這輛腳踏車就夠了吧。｣

｢ 現在還不需要，以後就需要了。｣

李赫宰直盯著金厲旭，搞得金厲旭臉紅心跳的。

｢ 不要說這種話，我明天把衣服還你。｣ 金厲旭撫著紅得發燙的臉，直衝進家門。

殊不知，在二樓陽台的曹圭賢將兩人的一舉一動都收進眼底。

 

｢ 厲旭，回來了？吃飽了嗎？｣ 旭媽從廚房探出頭來 ｢ 不餓。｣

語畢，金厲旭就逕自走上樓。

｢ 厲旭，身體還好嗎？醫生說了什麼？｣ 旭媽快步走到階梯間，但金厲旭早已不見人影。

｢ 厲旭，你之後去哪裡了？｣ 看到金厲旭回到家，曹圭賢急忙走進房間裡。

金厲旭瞥了曹圭賢一眼，便埋首在自己的事裡。

｢ 厲旭？｣ ｢ 我不想再說這件事，可以換個話題嗎？｣

｢ 剛剛，是赫宰載你回來的嗎？｣ 金厲旭停下手上的事，盯著曹圭賢。

｢ 看來我說對了，所以你之後是去游泳池找赫宰對吧？｣

金厲旭抿著嘴，不發一語。

｢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關係變那麼好了？好到可以讓他送你回家？｣

｢ 你說這什麼話？你不是很了解他嗎？怎麼反問我了？｣

｢ 你們在交往嗎？｣

金厲旭抬起頭，曹圭賢現在的表情是他前所未見的。

可怕。

｢ 你身上穿的不是赫宰的球衣嗎？｣ 金厲旭順著曹圭賢食指所指方向往下一看，再抬頭直視著曹圭賢。

｢ 你下水了？你不是怕水嗎？｣ 聽曹圭賢這麼一說，金厲旭便將視線移向一旁。

｢ 所以，生病是假的嗎？｣ ｢ 我生病為什麼要騙你！？｣ ｢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跟赫宰的事情。｣

｢ 那是兩回事……｣ 金厲旭說話聲越來越小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著。

同時，金厲旭的手機響起。

「喂？」金厲旭接起手機，但目光停留在曹圭賢身上。

「聲音怎麼這樣？哭了？」「沒有。」

「我過去找你嗎？」「沒關係。」金厲旭抿著嘴，看著曹圭賢。

「李赫宰嗎？讓我跟他說。」曹圭賢伸出手示意金厲旭交出手機。

「圭賢有話跟你說。」說完，金厲旭將手機放在曹圭賢手中。

 

曹圭賢接過手機，便走到外頭，金厲旭跟在後頭，但曹圭賢瞟了一眼就把門關上。

 

「李赫宰，你現在到底在幹嘛？」「我做什麼了？」

「明知故問，我不想再問一次。」「我也不想再回答一次。」

語畢，李赫宰失笑。

「笑屁。」「那還有什麼好問的？」

「我只是要確認你和厲旭的關係。」「你問他啊。」

「你覺得他會說？」 「那你呢？對鍾雲哥到底怎樣？鍾雲哥喜歡你，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？」

「你也都沒有給鍾雲哥一個明確的答案，不是嗎？」

這話說完，曹圭賢頓時語塞。

「那我跟金厲旭就是這樣的關係。」

 

「圭賢，過分的人是你呀，讓厲旭和鍾雲哥兩個人懸著心等你的答覆。」

 

「圭賢，你終於來了。」隔天一早，曹圭賢一進教室，就有人匆忙上前。

「怎麼了？」「學、學長找你。」

「哪個學長？希澈哥？」「不不不是，那個那個學生會長啦！他說在音樂教室等你。」

曹圭賢覺得一頭霧水，順手把書包丟在一旁，就走出教室。

走到音樂教室所在的樓層，整層樓都充滿了悠揚的樂聲，曹圭賢快步走向聲音的來處，每往前一步，聲音越大；曹圭賢的心跳聲也開始變大。

扭開門把，裡頭的人背對著曹圭賢，似乎還未發覺他的存在，依舊沉醉在琴聲裡。

「鍾雲哥。」曹圭賢出聲，琴聲才漸緩。

「來了？今天比較晚呢。」雖然回應了曹圭賢，但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下，只是從剛才較激烈的音樂換成抒情。

「嗯，最近發生了一點事情。」「我聽說了，希澈說你這段期間都沒去練球，問你是不是不想比賽了。」

「最近、最近真的太多事情了，思緒有些亂。」「學弟病情惡化了，是嗎？」

金鐘雲停下動作，轉過身看著曹圭賢。

「厲旭他……嗯……也不是惡化啦，就是最近發作次數比較多，所以現在早上都要先去一趟醫院。」

「但看起來現在不需要你來執行這個動作啊。」

此話一出，曹圭賢將原先的笑容收了起來，低下了頭。

「哥連這個都知道？」「我們三個人認識多久了，我還會不知道？」

金鐘雲反倒對曹圭賢露出了微笑。

「圭賢啊。」金鐘雲站起身「你還是很在意厲旭吧？」

曹圭賢抬起頭直視著金鐘雲，金鐘雲感受到曹圭賢的不解和無助，便上前擁住了他。

「圭賢，誠實的、真心的跟著你的心走，好嗎？我知道，你一直不肯給我答案，都是因為厲旭；因為你喜歡厲旭。當然，現在也是。」

曹圭賢拉開金鐘雲，霎時間的動作嚇了金鐘雲好大一跳，但他仍不疾不徐說著。

「如果，圭賢你還喜歡、在意著厲旭，那就好好地告訴厲旭你的心意，這樣我才可以安然地放下對你的心意。」

 

「現在，已經不是了。」說完，淚珠從曹圭賢的眼角落下。

「哥……你知道嗎？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該為厲旭做什麼，這些年的事，我都很清楚。厲旭也曾告訴我他的感受，可他認為維持在原本的關係就好。

「我同意了，我也覺得沒有關係，能跟厲旭在一起就好。但是，赫宰能做的、能幫我替他做的更多，我彷彿變得不必要了，我所做的都是多餘的了。」

「一點都不多餘，你只是給了厲旭更好的選擇，你陪伴他走過許多事情，你對他而言一定還是個重要的存在。」

「哥，可是我、我卻保護不了他了……」

「你不需要在保護任何人了，此刻起，我來保護你。」

金鐘雲向前走了兩步，踮起腳尖，吻著曹圭賢。

 

即使，是影子也好，能在一旁守護光，那就已經足夠了。

 

 

「李赫宰。」金厲旭、李赫宰兩人牽著手在草地上眺望著星空。

「嗯？」「我是不是很過分？讓圭賢等我。」

一大早金鐘雲與曹圭賢兩人在音樂教室見面的事情，在校園裡傳得沸沸揚揚，之後又傳出兩人在一起的消息，曹圭賢下課跑來找金厲旭，告訴金厲旭自己的想法，間接證實了和金鐘雲在一起的事。

「嗯。但能找到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。」李赫宰握緊了兩人的手。

和李赫宰道別後，金厲旭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回想著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。

先是金鐘雲找了曹圭賢，曹圭賢找了自己，說了這些年他對自己的想法，而曹圭賢也打算要和金鐘雲交往，說著很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金鐘雲……

想到這裡，金厲旭停下步伐，佇在原地，用手拭了拭自己的臉龐，滴落在手上的是淚水。

「厲旭。」金厲旭轉過身去，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李赫宰。

「你、你怎麼在這裡？你不是回去了嗎？」

李赫宰沒有回答，只是將人拉進自己懷裡。

感覺到熟悉的溫度，金厲旭緊抓著李赫宰的衣服，放聲大哭。

「我、我真的很開心圭賢能跟他喜歡的人在一起，這樣、這樣他就不必為了我的事情煩惱，每天想著我是不是又身體不舒服了；這樣他也不會再被希澈哥罵，他也能如期去比賽了；而且啊，我也能保護自己了，所以他也不需要來保護我了。」

說完，金厲旭的淚水掉的更多，浸濕了李赫宰的胸口。

「沒關係，那就換我來保護你。」李赫宰將金厲旭摟得更緊，金厲旭也緩緩伸出手環住李赫宰的腰際。

 

「謝謝你，赫宰。」

 

 

「阿姨，我們要出門了。」曹圭賢對著在廚房忙碌的旭媽喊著。

「小旭的藥有帶著嗎？」旭媽急忙的將圍裙脫下，把擴張劑交到曹圭賢手上。

「不用給他，他書包裡還有。」金厲旭快速將旭媽手中的擴張劑抽走，放在自己長褲的口袋裡。

接著，金厲旭快步走向玄關，什麼話也沒說地穿上鞋子，並關上門。

「圭賢，我這個做母親的，是不是很不稱職？小旭發作的時候，我也不在他身邊，只忙著處理自己的工作；還把事情都丟給你跟小旭去做，都是我、都是我害小旭變得這麼冷漠……」

「阿姨，沒有這回事，厲旭他一定也很想念阿姨，只是太久沒見到阿姨，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已。」

這時，外頭傳來金厲旭呼喊曹圭賢的聲音。

「是這樣嗎？真的不是因為我……」

「跟阿姨一點關係也沒有，這次回來阿姨您就好好放鬆，別想太多了！」

曹圭賢拍拍旭媽的肩膀，便飛快地往玄關跑去。

 

「你剛剛和我媽說了什麼？」「沒什麼，只是，你可不可以別對阿姨這麼冷淡啊？」

「我哪有，我態度很一般。」金厲旭噘著嘴。

「別說謊，好歹阿姨也為了你才把工作調回來這裡。之後每天都見面，態度要變好點吧？」

金厲旭瞄了曹圭賢一眼「我考慮。」

「金厲旭！她是你媽！」曹圭賢邁開步伐追上離自己不遠的金厲旭。

「是我媽又怎樣？你媽還比較照顧我咧，我發作的時候還不都是你媽載我。」

曹圭賢聽了金厲旭的話，點了點頭「不對啊，那是因為你媽沒空。」

「藉口。」金厲旭吐了吐舌「就算沒空，這也不是一個作為母親該有的行為。」

 

「欸，我不想提到她了。鍾雲學長在前面，你要不要過去？」金厲旭停下腳步，指向不遠處的金鐘雲。

「金厲旭。」金厲旭轉過身，是李赫宰。

「哦？赫宰，今天沒騎腳踏車？」曹圭賢也跟著轉頭，說道。

「爆胎。」「爆胎？」「有人太重，壞了。」

說完，李赫宰緩緩將視線移到金厲旭身上。

「你、你什麼意思？」金厲旭脹紅了臉，眼神飄向一旁的曹圭賢，曹圭賢早已笑的不支倒地。

「沒有，買車了。」李赫宰走上前，摸了摸金厲旭的頭。

「你真的跟你爸借錢了？」李赫宰接過金厲旭的書包，逕自走著。

「我的錢。」金厲旭睜大了雙眼「你哪來那麼多錢？」

「彈吉他的錢。」「你說之前去廣場那邊的時候？」「嗯，我在那邊打工啊。」

金厲旭再度睜大了眼睛，李赫宰看見金厲旭的表情便用食指點了他的頭。

「不用擔心啦，我爸說這是慶祝我得到全國冠軍的獎勵。」

聽李赫宰這麼一說，金厲旭的眉間才放鬆下來。

「我賺的錢是要用在大學的，我很清楚。」「你還記得那就好。」

 

在金鐘雲對曹圭賢告白的那天，李赫宰向金厲旭說了未來的打算。

「大學，我應該會去南部吧。」在一片沉寂中，李赫宰突然冒出一句。

「在北部不好嗎？」習慣了李赫宰的說話方式，金厲旭並沒有對李赫宰未來的志願感到訝異。

「就是想離開舒適圈。」「我還沒想到那裡耶……之前是有想過考附近的就好。」

「那現在呢？」「我媽要調回來了，所以我打算考遠一點。」

李赫宰笑了笑「你真的很討厭你媽。」

「那當然，我童年裡幾乎沒有她的存在。圭賢一直勸我說要跟她相處好一點，但我就是沒有辦法。」

「不給彌補的機會？」「不給。」

「那我帶你逃離，好嗎？」李赫宰翻了個身，面向金厲旭。

「你要怎麼做？」「錢哪。」

「之前打工的錢嗎？我看不夠吧。」金厲旭莞爾，便轉身背對李赫宰。

「不會，足足十幾萬，而且我爸也會定期替我存錢。」

李赫宰將兩人距離拉近，將人拉在懷裡。

「錢不是問題，但逃離也不是解決的辦法。」

 

「欸，那你媽的問題，你要不要解決一下？」李赫宰向經過的教官道了早，順道開口。

「幹嘛又提到她？」一聽到關於母親的字眼，金厲旭馬上就皺起眉頭。

「這件事遲早都要解決吧，而且你媽會回來還不是為了你上大學這件事？」

「李赫宰，你的話什麼時候變這麼多了？之前不是都只會說『嗯。』、『噢。』這些單字而已嗎？」

金厲旭斜著眼盯著李赫宰，但李赫宰依舊是那張撲克臉面對金厲旭。

「我、我也只是關心你。」倏忽，李赫宰沉下臉，臉上多了幾分紅潤。

第一次看見李赫宰臉紅的樣子，金厲旭不禁感到雀躍，便在李赫宰臉上啄了幾下就進教室去了。

 

早自修鐘聲響起，只見有一人站在中廊撫著自己的臉頰傻笑著，像個傻子一樣笑著……

 

 

「小旭，行李都準備好了嗎？」「嗯。」

金厲旭打開房門，拖著笨重的行李箱及兩三袋雜七雜八的東西，將它們一一放在客廳。

「時間過得真的很快呢，小旭竟然要上大學了……」望著空蕩蕩的房間，旭媽喃喃自語著。

「我還記得小旭要上幼稚園的時候，蹦蹦跳跳、充滿活力的樣子……現在，我的小旭要上大學了……」說著說著，旭媽忍不住哽咽。

聽見旭媽的自言自語及嗚咽聲，金厲旭的眼角泛了淚光，但他快速的拭去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。

「妳當然只記得我上幼稚園的模樣，上小學之後妳根本就不管我了！」金厲旭大聲嚷嚷著，語中卻帶著哭腔。

「我要走了。」金厲旭揹起背包「小旭，真的不需要媽媽……」

「不用，圭賢和赫宰會來。」直接打斷旭的話，金厲旭自顧自地拿著行李走到玄關。

這時，家門正好被打開，是曹圭賢和李赫宰。

「準備好了？」李赫宰問「嗯。」

李赫宰隨手提起一袋，往外頭走。

「阿姨也一起去吧，厲旭下次回家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。」曹圭賢笑盈盈地問旭媽。

「可是、可是小旭……」旭媽一臉擔憂地望著金厲旭。

「阿姨，這跟厲旭沒有關係，您想去就去吧！送行少了您很奇怪的。」說這話的同時，曹圭賢刻意把視線放在金厲旭身上。

「那、那好吧，我換個衣服。」說完，旭媽便轉身往客廳方向走去。

 

「欸，鞋子很難穿嗎？穿這麼久？」曹圭賢蹲下身看著金厲旭。

金厲旭抬起頭，瞪著曹圭賢不發一語。

「欸欸，我是為了你好，我怕你到時候上了火車會哭著跟赫宰說後悔沒讓你媽來。」

「才不會，曹圭賢，你真的很無聊，牽扯一些不必要的麻煩。」

金厲旭站起身，望向外頭正在替自己整理行李的李赫宰。

「真是搞不懂鍾雲哥怎麼會喜歡上你這種人？」金厲旭噘著嘴「我也是搞不懂，李赫宰怎麼會喜歡你這種一天到晚替人帶來麻煩的人？然後我之前怎麼會喜歡你啊？」

曹圭賢雙手抱胸，也看向外頭的李赫宰。

「東西都好了？」李赫宰看著兩人，兩人不約而同點了頭。

「赫宰，你先帶厲旭過去吧，我等會要載阿姨。」

李赫宰疑惑的點了頭，接過金厲旭手上的背包。

 

  月台上，放眼望去都是人，人們之間的交談聲以及不時傳來的吹哨聲迴盪著整個空間，在即將入冬的日子裡，各地都吹起了寒風，只有這裡，始終充滿著溫暖。

「小旭，大學那裡一定很冷，你要好好保重身體，知道嗎？」對於旭媽一字一句的叮嚀，金厲旭從頭到尾都沒做任何回應。

「阿姨，您不用太擔心，我會幫您盯著金厲旭的。」見金厲旭不打算回答，李赫宰急忙跳出來幫金厲旭說些什麼。

「是嘛，那真是謝謝你了，赫宰。」聽見李赫宰的回應，旭媽像是鬆了口氣；原本緊張的樣子瞬間消失，臉上揚起了笑容。

「我們家厲旭就麻煩你了，赫宰。」旭媽順手將一個小提袋放進李赫宰的大衣口袋裡，李赫宰佯作沒看見點了頭。

「赫宰，厲旭真的拜託你了……」旭媽握住李赫宰的手，眼神裡充滿著不捨及寄託，李赫宰錯愕地不斷點頭。

 

過了幾分鐘，火車到站，這次吹哨聲格外大聲，李赫宰和金厲旭上了車，李赫宰還走出車廂向曹圭賢與旭媽招了招手。金厲旭則是瞟了眼李赫宰，就開始環視整個車廂。

吹哨聲再度響起，火車開始行駛，途中金厲旭都沒有開口，只是用手托著下巴遠望著窗外的景色。

片刻，金厲旭將頭倚靠在鄰座的李赫宰的肩上。

「累了？」李赫宰把手中的書放下，金厲旭搖搖頭。

「對了，你媽剛剛給我這個……」語畢，李赫宰在大衣的口袋翻找著，最後拿出一個紫色的小提袋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李赫宰聳聳肩，就把袋子放在金厲旭手上。

金厲旭拉開袋子，一見內容物，金厲旭的淚水就落了下來。

裡頭沒有多少東西，只有一幀相片。

上面的人是一名婦人和孩子在幼稚園門口的合照，相片背面寫道：

 

「即使，是影子也好，能在一旁守護光，那就已經足夠了。

「我的光，我的厲旭。上學的第一天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<<影子>>Fin——